北海巨妖-

尝试破开冰层与人间共呼吸/图文双渣养成与自嗨用

法扎印象

喜欢关于纵情生活的解读 特别棒

满斟绿醋:

浮皮潦草的闲聊。


 


  


我一度对法扎官摄相当不耐烦,但是看了两场演员感冒也并不完美的现场之后,回头再看官摄,看法就完全变了。起初我觉得这部剧的大部分歌词充斥了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无病呻吟,当代文艺圈的陈辞滥调应有尽有。现在就认为摇滚的重心本来就放在音乐和情感冲击上,歌词只是陪衬性的细枝末节。起初出于习惯我对它没有放弃戏剧性的期待,现在就感到戏剧性何苦作为一个标准阴魂不散?


 


诚然,如果法扎的标题是“关于莫扎特年代的音乐画像”会更不容易让人误解。所有的歌曲都放弃了叙事,仅仅保留抒情的功能。但所抒发的又往往不是情感,而是情感的标本——情怀。看法扎时你仿佛是走进了画廊而不是剧院。每首歌都凝聚成一个静态的意象,定格成一种情怀符号。它把音乐这样一种变动不居的艺术变成了静观,同时几乎每首歌都玩了点近乎奇技淫巧的小花样。虽然谈不上是所谓的神曲,但如果观众的心态足够安闲,又没有对思想如饥似渴,非要去理解一些什么不可(就像我一开始那样),那么它的趣味也足够教人餍足。


 


而且归根结底法剧的这种风格也其来有自。华丽铺张的舞美特效可以说是梅耶贝尔时代的流风遗韵;抒情取代叙事,也可以追溯到拉莫,从那时起,法国人就更加喜好抒情歌剧而非正歌剧。


 


仅管非常喜爱莫扎特,对我而言却从来不存在什么真正的莫扎特。莫扎特这个人物迄今为止全世界已经超过一万三千种传记,他的作品体现出的深度与广度远远超越了他所接触的生活与知识,因此众说纷芸,成为一个不可解读的现象。每个试图诠释他的普通人都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盲人摸象。我可以认同某些合理且自洽的解读,但从来不会将它们看成定论。至于德扎和法扎,我甚至没有把它们视作一种可能的解读,因为它们明显只是在借古人酒杯,浇自己块垒,套入了两个民族所喜好的风格来诠释莫扎特。


 


德国的莫扎特是个古典悲剧主角,战斗的一生,英雄式的死亡,在不可避免的灾难面前穷尽不可战胜的意志。因此他的毁灭不会让人压抑,而是让人情绪激昂。而法国的莫扎特仍是他们的小王子,他一无所知又无所不知,从未被知识和经验污染,自社会的染缸里走出来仍是一身洁白。他一脚踩进蛇窟中,无知无畏,可是在他天真的爱里,毒蛇被驯服成了玫瑰。那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是法国人心目中的圣杯。


 


因此法扎的点睛之笔是在最后那首纵情生活上。但这一幕绝不是知己相邀,它并不是同一个时代中两个杰出音乐家的惺惺相惜,全剧没有试图表达过这种瑜亮之情。剧中莫扎特和萨列里曾有过什么美好时光吗?好像没有。萨列里对莫扎特剧烈的爱慕一直是秘而不宣的。莫扎特与萨列里的情妇有过美好时光,与萨列里的脚本作家也有过美好时光,与萨列里本人却没有。


 


莫扎特为何在临终摒开了妻子,要与萨列里共分最后的时光?并不是因为萨列里是他最重要的人,而是因为萨列里是最需要他的人。挽留萨列里是出于那种爱的直觉,这直觉来自一个保留了最纯洁的人性因而也就具有了神性的孩子。


 


在那一刻,萨列里为妒嫉与崇拜追迫,被憎恨与爱慕煎逼,毁伤偶像让他痛苦,关怀偶像也让他痛苦,他被复仇女神——自己的感情日夜追逐,无意识无目的地到莫扎特临终的病床前来寻求一些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寻找的是安慰还是惩罚,他也看不到深渊是在身后还是脚下。他仿佛是在期待着一个审判者或是一个拯救者。但莫扎特所做的超过了他所能盼望的。他卸下了萨列里的罪,却不通过惩罚,他解放了他的良心,却没有施恩。他对萨列里说:看哪,如果不免一死,我们要纵情生活。我们相约在人事全非的天堂。这里没有半点宽恕。因为爱超越宽恕。他仿佛不知道萨列里曾经伤害过他,又或者说,这些伤害对他而言并不成其为伤害。在小王子的魔法下,毒蛇的牙也不过是玫瑰的刺。所有妒忌与罪恶的阴霾都被这一霎那无知无畏的天真所照散,那是铺天泄地的光明。痛苦变成了希望,咒诅化作祝福,罪上升为爱。


 


“如果死是必然,干脆纵情生活。我将刻下这样的墓志铭:愿我们的欢声笑语,嘲讽了死亡,愚弄了时光。”这段话我第一次看到它被单独摘引出来,内心一无所动。其中没有思想,也没有追问,不过是享乐主义较为诗意的表达。但是放到剧中,由莫扎特口中道出时,它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在这纯真烂漫的相期相约里,在这无条件的爱的星空下,享乐主义的魔窟中绝不赦免罪人的圣杖枯木生花。


 


以上是基于官摄的印象。下面说说角色和演员。


 


米扎:


出于上述的原因,米老师的演绎始终是我心中的正声。哪怕他嗓音嘶哑不成腔调,也唯有他(也许还要加上flo萨)将纵情生活演出了以上的感觉。


反对一切,又接受一切,骄傲敏感,也不无韧性,能施予无穷的爱,也对爱不知餍足。米老师的莫扎特有时会让我联想起明哥的小王子。“以纯情的脸,与霓虹竞艳。”一个末世天使的形象。在他身上有种无法复制的纯洁性。唯有这种纯洁性,能让人无条件地接受毒蛇窟里天真的爱,让人愿意被自己绝不相信的东西所打动。


而且妙就妙在他的天真纯洁上,有岁月的刻痕。那种半是凋零的美比盛放时更动人。


我看到的场次里米老师病得很重,嗓音无以为继,他在第一首歌里转音的尝试失败后,下面的曲目并没有采取更加轻省的唱法,而是听凭嗓音破碎,不管不顾地吼了下去。听着于心不忍,又深受感动。这种做法虽然秀不出技巧,却显出了性情。


“愿我到死未悔改。”


 


Nuno扎:


Nuno非常出类拔萃,有古典悲剧的激情,也有摇滚歌手的煽动力。他的嗓音属于金石之声,把法语唱出了德语的铿锵感来,歌唱极富节奏感和旋律性,能轻易勾牵感官,攫走观众的注意力。按说他没有太多主演的机会,但是台风倒是千锤百炼,又稳健又有扩张力。总体来说风格偏德奥一系,容貌美而枯槁,特别宜于表现那种被自己的欲望和激情焚烧殆尽的人物。


好事之徒出色之处一言难尽,那几声笑说不出的游戏人间的味道,苏透了。


朋友说他的睡玫瑰是受伤的凤凰,我也有同感。他在痛苦中挣扎斗争,直至捣麝成尘。他拥有强暴的力量,这是米扎所没有的。米扎始终有点不染尘埃的意思,苦难自他身边流过,仅仅只能濡湿他的手指。对他而言痛苦不过是欢乐的前奏,荆棘不过是未开放时的鲜花。我没能在现场听到米扎发挥正常时的歌唱,虽然知道在这方面官摄不足为凭,也只能将官摄略加对照。但官摄的睡玫瑰尽管乍听不温不火,却仍然是动人的。米扎胜在感染力,而nuno的表演更有冲击力。


Nuno恋爱的场合略不及米扎。他看起来更富有经验,更像个风月老手。不是不真诚,但是成年人的恋爱就是让人没法太当真。你无法同意他对着阿洛伊西亚会是初恋,也不太相信他会中丈母娘的仙人跳。米扎的纯洁感是他无法用技巧来替代的。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绝不会玩米扎那套撒娇卖痴的花样。比如米会对着达蓬特发嗲,nuno是死也不会的。


又比如纵情生活里,鉴于nuno有种聪明相,你不可能相信他是真的对萨列里的恶意一无所知,所以他只是出于高尚的人品宽恕了萨列里。这是现实中的故事,没有米扎那种将现实转化成童话与圣歌的魔力。


结局时NUNO扎表达的是一个常人如何超凡入圣。米扎展现的是一个天使终归回到故乡。


我觉得米的演绎是正声,nuno另辟蹊径,他将法扎这样一部丝毫没有戏剧性的作品演绎出了一定的戏剧性,同时也将它演出了剧烈的斗争感。nuno仅仅输在不是原装,他本身具有一流水准,米老师与他互为正奇,可以说是完美的组合。


 


 


Flo萨:


flo萨乍看很阴郁,再看就相当肉欲,可能是因为他身材丰满,气质上既野心勃勃,又逆来顺受。看官摄时我对flo萨全程无感,只觉得是个矫情自饰的贱人。现场几乎是照面就被甜痛击中。官摄这部分的剪辑相当糟糕。现场的舞台是个浑然的整体,所有的黑白音符、欲望化身虽在四处各展神通,但都是指向萨列里的,都在纠缠他、桎梏他、强迫他。莫扎特不在眼前,却无处不在。萨列里就在此时此地,为自己树起一个秘密的神明。那种让他身体禁锢膝盖战栗的压迫下爆发出的狂喜,可以说色情到了极点。而高天之上(文广的指挥台还不够高),指挥音乐的米扎对猎物胸有成竹的镇静更将这一刻的色情感推向了极致。官摄这段剪辑后成了一盘散沙,伴舞看起来各行其是,支离破碎,只见浮夸,我想重温也无法办到了。


 


纵情生活里米扎完成的奇迹有一半属于flo萨。面对米扎,萨列里是低至尘埃的,一种“葵藿仰阳春”般的攀俯(看上去我在讨论攻受了其实并不是)。他领受了超过他预期的福祉。对待flo,米老师的动作姿态里自有一番温存。他按在flo肩上的手充满安慰,萨列里存着怯意被这温存所笼罩。他起初声音放低,目光回避,既渴望碰撞,又因渴望而胆怯。他不再需要对着幻觉中的神明进行比独白更加惨不忍睹的对白了。然而当他第一次试着直视太阳的时候,已经是生命的黄昏。就在至福降临、一切圆满的瞬间命运将他们彼此推远,推送到远离太阳的地方。和康斯坦丝一样。和其他人一样。


 


和nuno配戏的时候,flo就完全不怯了,也不再低至尘埃,他用嘹亮的歌声把当时感冒又唱到强弩之末的nuno的声音彻底淹没了……“你省点力气我替你说下去”——他看起来想照顾nuno。他只是一个满腔忏悔无法言表,却意外地被宽恕了的人。他们的交涉未曾超出现实,关系也比较平等。他甚至对nuno是关怀的。但对米扎,这种平视的关怀是不可能发生的。抹大拉对耶稣的爱也不过如此。


 


 


班萨:


班萨令我充满期待,也完全不负期待。还有什么能比一个抖S来演M更让人兴味盎然的呢?班萨比起flo萨有太多的玩世不恭与桀傲锋利,甜痛的那段困兽之斗凶狠绝望,漂亮之极。比起第一个音符出来就全面缴械逆来顺受的flo萨,米老师困住他一点儿也不轻松!


不知道是不是班老师强大到拖垮了猎人,纵情生活里米老师疲惫不堪,对他全然没有温存也没有安慰。班老师给萨列里加了个不住抚额表示罪恶感的小动作,可是他直到完成合唱退至一侧时仍然不断地在重复这个动作——也就是说,他并未获救。奇迹没有发生,纵情生活唱了等于没唱。这个力能扛鼎的萨列里无疑是刚强难化的。这个结论我其实也不是特别难以接受……


 


其实官摄在纵情生活之前,萨莫之间的直接接触是很少的。但观众完全不会产生这种感觉,因为在Flo萨的独白里,莫扎特无处不在。而班萨却是一个人的殊死之争。这样说吧,班萨这个角色较flo萨要更加邪恶,但也透出一种类似麦克白的英雄气概来。


 


班萨始终没有被驯服。官摄的解读我个人视为正声,但这个结果似乎是仅存在于米老师和flo之间的默契,甚至可能是无意识的默契,在其他任何一个组合上都很难再现。


 


后来又听朋友说了几件关于班老师的轶事,尤其是他五饼二鱼的精神,觉得真是个相当完美的妙人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某些角度看起来有点像李晨(谁来告诉我是我自己瞎了)。


 


 


更远的闲扯:


这次的小康仔细看长得很像历史上阿洛伊西亚的画像。


 


十年后米老师仍然鲜润得像秋天的浆果。丰满的人在这方面比较占便宜。


 


萨列里和科洛雷多可谓双雄不并立,每部以莫扎特命名的剧中他们都在竞逐女主的宝座。一个貌美如花另一个就必然形似倭瓜。我对法扎中败北的主教心存怜爱,想要好好欣赏一下他是如何欺压小莫的。但是第一次看戏就迟到,完美错过主教的戏份,十分打脸。第二次赶上了,惊喜地发现这次的主教比官摄的那个颜值要高得多,比较质朴刚健(厚道可欺),所以谢幕时成了罗森伯格的坐骑。不过就职典礼时主教的法衣和红披风都非常美,是个绝代佳人的标配。要是德扎也能来这么一身就好了。


 


此外脚本作家达蓬特和席卡内德之间也存在暗中的官配之争。比如德扎就让达蓬特彻底隐形,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甚至让费加罗与唐璜也隐形了。这大概是德国人传统的小心眼,凡是他们所作的莫扎特传记中,必然绞尽脑汁地试图把席卡内德(以及魔笛不知所谓的脚本)吹捧到不亚于达蓬特的地位。如果当年历史的假如中有一条得以实现,莫扎特跟着意大利人达蓬特走了,成了美利坚的莫扎特……至少我是喜闻乐见的。法国人选择达蓬特可谓公允。


 


罗森伯格这个人物的笑点究竟在哪里?感觉他可能就像那种路易十四时代宫廷里的经典丑角,你不知道究竟哪里好笑,但如果在现场,也免不了陪着别的观众一起发笑——相当于有人在胳肢你的那种笑法。


 


暂时想不到什么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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